灯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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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夜将近，街上陆续地亮起了灯光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这个冬天没有雪，但还是很冷。灰原哀搓了搓手，冲着手心哈了口气，停下脚步大致确认了下方位，穿过人群，走进一家咖啡店。
咖啡店里很安静，暖黄的灯光自光源处向周边扩散开来，在室内柔柔地流淌。
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，没看菜单，熟门熟路地点了杯热咖啡。
“小妹妹，一个人来呀？”店主从吧台后面探出头，笑眯眯地跟这个小客人打了声招呼。
因为新年的缘故，已经过了门口牌子上标示的营业时间点，但是咖啡店并没有早早打烊。这个时间点店里已经没多少客人来了，年轻的店主姑娘干脆在新年来临之际给服务生们放了假，独自留在了店里。
灰原哀点了点头回答说是，她望向吧台后面的店主，问道，“您也是一个人在店里吗？”
“是呀，等我男朋友。”店主眯起眼，语气间带了藏不住的幸福。
听见女孩意味深长地“哦”了一声，她连忙拍了拍脸，有些懊恼地说道，“哎呀，我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！小妹妹你等等，马上就好。”
店主说完话，慌忙躲进了操作间。灰原哀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，转过头来把注意力放在她选的位子上。这是一个双人位，对面的椅子旁边有一棵龟背，叶片伸展开来，把她和室内虚虚地隔开，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。
等待咖啡的期间，灰原哀托起腮，静静地看向身旁巨大的落地窗。窗上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一个身影，茶发蓝眼的小女孩隔着一层玻璃与她对视，她伸手点在玻璃上，那个小女孩也随着她的动作伸出手，和她点在了同一个地方。
手指触上冰凉的玻璃，小小的寒意自指尖晕开，令她不由地打了个颤。
这不是宫野志保的样子。
……确切说，不是宫野志保现在该有的样子。
咖啡店开在路边，窗子正对着街道，外面行人来来往往。他们多是些成双成对的友人或爱人，或是一家人，小孩子笑闹着跑过，父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，偶尔小声交谈几句。流动的灯光勾勒出街道的轮廓，灯光下人影朦朦胧胧的，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柔和。
灰原哀背靠着角落而坐，从这个地方甚至能看到立在步行街口的巨大的圣诞树。新年前不久就是圣诞节，圣诞树还没来得及撤去，挂在上面的小彩灯忽明忽暗。
这附近有一个广场，人们聚集在这里，告别旧的一年，等待新年钟声的响起。灰原哀对年份的交替并没有什么感觉，事实上于她而言，这样的仪式感可有可无，她却执意从米花町赶到这里，没跟任何人提起，甚至拒绝了博士的陪伴。
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，那时候她还不是一个人。
身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近，灰原哀下意识地回过头，看见店主持着托盘出现在眼前，端来了她要的咖啡，还有一小块巧克力蛋糕。
灰原哀怔了怔，她想说是不是送错了，就见对方眨了眨眼，说这是免费赠送的，不要钱。
她接受了店主的好意，笑着说了声谢谢。
这个时候店门被推开，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。一个男子走进来，环顾了下店内，冲店主挥了挥手。店主急走几步过去，站在门口，和那个男子小声交谈起来。
于是这个小小的空间又留下了她一个人。
灰原哀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，也无意去听。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蛋糕上。蛋糕上均匀地铺了一层巧克力粉，奶油间点缀着半颗草莓。灰原哀用叉子挑了点奶油，尝了尝，很甜。
她又把咖啡端到唇边抿了一小口，放下杯子的时候唇上沾了一层泡沫，被她舔去了。咖啡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开，苦涩里氤氲着奶香，许是店主见她年纪小，多加了些牛奶的缘故。
她拿起小勺慢慢地搅动咖啡，勺子偶尔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，咖啡的表面覆盖的牛奶泡沫很快变得破碎，融进了深色的咖啡里。
灰原哀叹了口气，很快解决了桌上的咖啡和蛋糕，把钱留在桌上，没再去打扰店主。
店主走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，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姑娘已经走了，杯子和蛋糕盘下各压着一份钱，分别是菜单上咖啡和蛋糕的标价。
“怎么了？”她的男朋友来到她身后柔声问她道，同时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餐具。
“没什么。”店主姑娘笑了笑，和自己男朋友一起到操作台前洗好了餐具，把它们收进柜子里。打点好一切后，她关上店门，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，在男友的陪伴下走过一排排霓虹灯，成为人群中的一份子。
她没有看到，就在不远处的圣诞树下，坐着她今年的最后一个客人。
灰原哀抱膝而坐，缩成小小的一团，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，目光放空，呆呆地看着咖啡店的方向。
她恍惚地想，去年的这一天，也有一个人等着自己的。
彼时那人就站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，笑眯眯地唤她的名字，和她共同度过了一个下午。
见咖啡店的灯灭了，灰原哀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。站起身的时候感到有些晕眩，她抚着圣诞树，慢慢等眼前的景色恢复了正常，然后她混在人群当中，朝灯火通明的广场上走去。
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钟楼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钟楼下，他们三三两两地结伴，互相间都有着自己的话要说，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沉默的小姑娘。
灰原哀低头看了眼手表，十二点差两分。
身边已经有人开始了倒数，倒数的人越来越多，声音越来越大，渐渐趋于整齐。
倒数进行到最后，新年的第一声钟终于敲响。与此同时，绚丽的烟花这座城市上空绽放，在夜里璀璨而夺目，点亮一片黑暗，吸引了广场上人们的视线。
又是新的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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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快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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